【記憶藏寶圖】李嘉音／賭膽

賭狀元也沒有那麼好當

說了都不會有人相信，我老爸是賭王；也就是說，我是賭王的女兒，可是我卻是最怕賭的。害怕的原因很簡單，就是怕輸，總覺得在一秒鐘內輸掉一大把鈔票，是一件極為划不來的事情。可是，為什麼去了賭場只會輸不會贏呢？我想這大概和膽子大小有關，尚未上陣就已經退縮，完全無膽，所以肯定是逢賭必輸。

先說老爸，年輕賭到老，所以母親從小對我耳提面命，千萬不可以嫁給賭徒。八○年左右，美國大西洋城舉辦第一屆麻將大賽，廣發武林帖，邀請全世界的麻將高手共聚一堂，開啓千桌麻將擂台賽。父親過關斬將，愈打愈順，敗將無數。幾個星期之後，他打到最後一桌，賭場還為這四個武林高手取了稱號：南俠、北怪、東邪、西毒，並登上報紙，更請香港的賭王來參賽。一場武林擂台、生死決鬥，就此展開。

經過幾圈的搏鬥之後，四人打得不相上下，最後父親竟然由一張自摸得到了冠軍，連他自己都訝異不已。

父親得到冠軍後，報紙上大肆宣傳，登了他的名字又稱他「賭狀元」。父親看了開心不已，對我說：「這輩子妳母親都瞧不起我，現在我可是當上了狀元。」打敗全世界的感覺一定很好，他把報紙剪下來，要我們帶給母親看。母親看過之後，哭笑不得。

不到一分鐘大家都玩完了

不過，賭狀元也沒有那麼好當，在賭場規定之下，每三個月會有禮車來接父親上大西洋城賭博，那期間他必須天天到貴賓室賭上至少兩個小時。

父親稱呼這事為「上班」，由於每次都可以免費入住五星級酒店享受吃喝，有時候他也帶上我們。他會發給我們每人一百元美金，叫我們自己去玩，之後再到法國餐廳見面用餐。

我們每人手上拿著一百美金走進賭場戰戰兢兢，不知道該如何出手。當時，妹妹出了一個餿主意，她說我們每人先拿五十元去賭，賭輸了就停，至少手上還剩五十元。我們四個人就換了五十元的籌碼去賭，老鷹抓小雞，雞蛋碰石頭，不到一分鐘大家都玩完了。

到了和父親見面吃晚飯的時候，餐廳裡面好不熱鬧，都是剛從貴賓室出來的大賭客在高談闊論、大聲喧譁。仔細一聽，多是豪賭輸了錢的，有人輸了一間餐館，有人輸了一座農場，更有人輸掉一排公寓。我們聽得心驚肉跳、手腳發軟，我們只不過每人輸了五十元美金，就一直心疼不已啊。

千人麻將大賽大概耗資頗鉅，從此再沒有發出過武林帖，父親也因此成了永遠的「武林盟主」。而我在那些年見識了各個賭場，發現無論是美東的大西洋城、美西的拉斯維加斯、亞洲的澳門賭場，它們的酒店都是金碧輝煌、寬敞闊氣的；只是，羊毛出在羊身上，這些裝潢肯定都來自賭客的荷包。

有人說來這裡是花錢買娛樂，我倒是認為娛樂的方式很多，為何一定要到賭場送錢？輸的錢就這樣從人間蒸發，連再見也不會說一聲，何苦來哉？說我沒有賭膽我也認了，辛苦賺來的錢拿去吃大餐、買新衣、去旅遊，說什麼都比在賭桌上輸光了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