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冬日之味】李子/煮一鍋麻油雞

我從來不是菜市場的熟客,我總是穿著整齊,匆匆來去,操著標準國語或文藝腔的台語進行交易。她們視我為「非我族類」,不十分熱絡招呼,也不親切地加蔥送蒜;有時甚至把我當作肥羊,同樣一顆高麗菜,別人賣三十五,我則要價六十。
因為鋒面南下,丈夫想吃麻油雞,我在綿延四段的街道上下車數回,遍尋不著芳香四溢的美味,只買到當歸鴨。烏黑的湯裡,漂浮著三枚紅色枸杞,四塊灰色小肉,這一碗湯啊,溫暖不了冬日的初冷。
夜裡躺在床上,麻油雞的意象仍纏纏繞繞揮之不去,突然思緒一轉:何不自己煮一鍋?年輕未嫁時,那是媽媽犒賞全家的冬令補品,婚後在工作及家務的天地間忙碌,先生對飲食的看法是:「要吃美食,外面吃就好,把煮飯的時間拿來陪孩子,不更有意義!」所以數十年來我就是煮簡單的三菜一湯、飯麵水餃,要說有什麼拿手菜,頂多是炒米粉吧!雖然老公孩子都說好吃,我知道那也只是初階水準。
這天一早我頂著天光雲影,悠哉散步去市場,一條長街兩旁林立的攤販,各個生氣勃勃;年輕的男孩幫媽媽賣雞肉,熟稔地剁著雞腿,漾在嘴邊親切的笑容是陽光的。
走進蔬菜攤,我向瘦削的老闆娘問:「怎麼都沒有玉米?」她有點發笑,輕聲回:「不就在妳前面?」天啊,覆著淡青外衣的玉米就在眼前,我卻只跟剝了皮的金色玉米熟,只好自我解嘲說眼睛太大了!
我慎重地問:「妳們有米酒嗎?我要煮麻油雞!」
她俐落遞給我一瓶料理米酒和胡麻油,隨口說那邊地上有老薑,這老闆娘經驗挺豐富的。我將東西裝入購物袋,沉甸甸的重量讓我的一派輕鬆變成舉步維艱。
雖然此前不曾烹煮麻油雞,但憑記憶中的圖像,應該就是麻油熱鍋,老薑爆香,雞肉放入翻炒一下,加入杏鮑菇、玉米,淋上米酒悶煮,簡單至極。但我久未開過瓶蓋,遍尋不著開罐器,好不容易找著卻又打不開;用力之際不小心推了胡麻油罐一把,香濃油汁滴落大理石地板,黑白交纏,氾濫成災,而鍋裡的雞肉正翻滾沸騰,遲遲等不到米酒滋潤。緊急間瓶蓋開了,我跳過油漬處,將米酒加入鍋內,那一鍋雞肉瞬間有了焦糖色澤,麻油香與酒香四溢。成功的快樂蓋過蹲在地上擦拭油汙的辛勞,生平第一鍋麻油雞總算有了圓滿的結局。
在微冷初冬,我嘗了一口熱呼呼的湯,咬下Q彈雞肉和金黃玉米,這是我的人間美味,待先生下班回來,也會一同溫暖他的胃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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