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稅戰vs.稀土戰／川普急簽美烏礦產協議 反制陸殺手鐧成敗難料

稀土因廣泛用於人工智慧（AI）、國防、民生及經濟用途，逐漸成為地緣政治工具。美國總統川普對中國大陸課徵高額關稅，北京回敬管制稀土出口，美國CNN、英國經濟學人雜誌都在4月稱稀土是大陸的「殺手鐧」，恐讓美國國防、航太、科技等產業面臨原料短缺危機，凸顯稀土戰略重要性。

美國缺少將稀土轉為高效能磁鐵的專業技術，分析師評估，美國尚需3至5年，才可望建立繞過北京的稀土供應鏈。

紐約時報報導，北京宣布對6種完全在大陸加工精煉的重稀土金屬，與90%在大陸生產的稀土磁鐵，出口前先取得特別輸出許可證，等於向美國國家安全、產業及國防發出警訊，提醒華府大量武器依賴大陸，並傳達其能造成多大傷害，為情勢升級留下大量空間，報復手段包含許可限制、課徵關稅、配額甚至全面禁止出口。

稀土由17種元素構成，概分為重稀土與輕稀土兩種；重稀土元素較為稀有，也較容易短缺。稀土的耐熱特性適合製造高品質磁鐵、玻璃、燈及電池等產品。舉凡提供AI動力的半導體晶片、電動車的引擎、風力發電機，甚至是數百萬家庭使用的LED燈，都用到稀土元素。

潛艦戰機都需要稀土

幾乎美國所有國防科技都能看到稀土身影；空軍戰機需要稀土製成的磁鐵啟動發動機並提供緊急動力，發動機渦輪葉片則使用釔形成隔熱塗層，防止飛行途中融化。五角大廈表示，每架F-35戰機使用約431公斤稀土原料，部分潛艦需要超過4100公斤。

稀土開採與加工精煉過程必須付出巨大的環境成本，加上工資較高，不符經濟效益，多數國家不願著手開採。美國在1980年代曾占全球稀土生產市場三分之一，但隨著北京幾十年來努力控制市場，美國稀土產量在全球占比逐漸下滑，至21世紀初幾乎消失，如今僅剩加州芒庭帕斯礦山還在營運。

中國大陸則控制全球稀土金屬出口與價格。約90%稀土磁鐵是大陸生產，晶片龍頭輝達製造電容器所用的鏑99.9%產於大陸。儘管大陸多由私人或外資企業經營開採，但北京透過國有企業收購當地最大採礦公司，強化產業控制，進而完全控制稀土生產與出口，確保供應鏈無虞。

一旦北京限制稀土出口造成供應不足，美國汽車等製造業恐陷入停擺，美軍無人機、飛彈與戰機生產維修會出問題，影響軍事戰略，輝達晶片及蘋果手機也會受牽連。

五角大廈儲備量告急

放眼美國國防產業，航太與武器企業僅儲備少量稀土。國防產業分析人士說，目前儲備量僅能滿足數個月而非數年的需求；一名官員也說，五角大廈有部分稀土儲備，但無法無限期維持國防企業營運。

英國金屬貿易公司「李普曼華爾頓」的交易商傑洛姆說，「中國開採與提煉全球大部分稀土，並主導下游供應鏈」，這讓北京能一定程度左右武器價格，對美國國防產業有巨大影響力。

洛馬曾於2022年承認其匿蹤戰機部分零件使用陸製合金，違反聯邦國防採購法規。儘管五角大廈一度暫停該公司交付F-35，但一個月後就放行其另覓其他磁鐵來源同時繼續交機；但不論磁鐵打哪來，其中部分環節還是受制於北京控制的供應鏈。

產業專家表示，若稀土管制持續，美國國防企業很快就會看到價格飆漲。美國航太產業協會主席范寧呼籲強化礦產供應鏈，「美國在航太與國防領域的全球領導地位取決於供應鏈安全與彈性，特別是用於生產尖端飛機科技的關鍵礦物」。

經濟學人報導，為報復美國加強限制半導體出口大陸，北京去年12月就禁止向美國出口鎵、鍺及銻，前兩種用於製造晶片、雷達及衛星，銻則作為阻燃劑。在西方市場，鎵的價格已較大陸當地高出2至3倍。不過，由於許多買家早在禁令頒布前就建立庫存，北京也未取消現有供應契約，部分原料也持續透過第三國進口，讓五角大廈還未出現鎵恐慌。

但北京新一波管制措施卻可能造成更大損害。這次限制出口的重稀土，除了最難取代，大陸生產重稀土也比輕稀土更具主導優勢，而大陸也控制著國內與緬甸大部分採礦業，還處理逾9成的原料提煉，而且大陸握有執行禁令所需工具。

替代來源難繞過北京

北京可追蹤國內開採與加工的每一噸稀土與其最終流向，還密切關注全球各地企業需求，讓官員掌握轉口至美國的異常情形。美國國務院退休礦業官員桑德森說，由於北京可能切斷供應，第三國恐不會積極援助美國。

大陸禁令讓買家開始囤貨，價格將迅速上漲，民間產業首先受到衝擊，國防產業很快也會感受影響。

美國正加速尋求替代供應。除開發更多礦山，還贊助巴西與南非開採新礦，華府也利用1950年國防生產法金援德州一家大型重稀土加工廠。2名知情官員表示，川普有意在五角大廈軍事基地建設金屬精煉廠，任命關鍵礦物主管以確保國內重要礦物生產，對抗北京壟斷。

金融時報日前引述知情人士說法，指川普團隊正研擬行政命令允許開採太平洋海底的金屬礦物，實現關鍵礦產自給。但專家質疑，華府能否重建大陸已成熟發展且成本較低的供應鏈。

川普還將目光瞄向烏克蘭、格陵蘭等地。美烏4月30日簽署礦產協議，兩國將成立重建投資基金，雙方各有50%的表決權，資金將用於開發礦產、石油、天然氣及港口。藉由刺激私人企業對烏國資源興趣，籌措該國重建與開發資源必要資金，並利用烏克蘭的釹與釔等稀土，讓烏國成為全球電動車供應鏈關鍵參與者。

這不僅創造就業、稅收及開採收入，更復甦戰後經濟與促進社會穩定，還能深化美烏關係，藉由美方在烏國經濟利益嚇阻俄國入侵。

礦產協議雖未包含具體的美方安全保證，但刪除先前要求基輔償還華府過去3500億美元軍援條款，還表示未來美國軍援可視為對基金的捐助。這是美烏各自做出的讓步。

烏實際採礦效益未明

不過，烏國已有高達3500億美元的礦產為俄國占領，且多處礦區飽受戰火蹂躪，道路系統與物流管道破壞，增加運輸困難。戰時布雷也讓採礦效率大打折扣，取得土地開發權與獲得地質數據更困難，讓投資成本上升。美國標準普爾公司（S&P）2月時也說，烏克蘭稀土濃度可能過低或難以開採，恐無利可圖。

然而，插足烏國礦產讓華府減少對北京稀土依賴，有利於電動車、AI半導體等高科技產業研發與供應鏈，擴張美國在東歐影響力，讓依賴烏國稀土的國家對美依賴也加深，也讓積極發展綠能的北京無法利用烏國關鍵礦產。

美想自給自足恐需5年

但美國缺少將稀土轉為高效能磁鐵的專業技術。分析師評估，美國仍約需3至5年，才能建立繞過北京的供應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