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紫宸／氣候變遷是騙局還是挑戰

第卅屆聯合國氣候變遷大會（ＣＯＰ30）舉行前夕，美國總統川普在聯合國大會演說再次投下震撼彈；他直言「氣候變遷是世紀大騙局」，並批評再生能源政策為「綠色詐騙」，強調這些政策只會拖垮經濟、犧牲國家競爭力。這番言論不僅博得支持者掌聲，也再次挑戰國際社會多年來建立的氣候共識。

事實上，「氣候變遷懷疑論」並非川普獨有。過去十多年，美國政壇、智庫與能源產業，常有人提出類似質疑，論點包括：一、氣候模型不可靠，危機被誇大；二、能源轉型成本過高，衝擊經濟與就業；三、地球冷暖循環屬自然現象；四、國際協議限制主權，對本國不公平。

這些論述之所以有市場，與大眾對經濟壓力的感受有關。當能源價格上升、就業受影響，民眾確實會懷疑減碳政策。但若只計較眼前成本卻忽略長期代價，就難以全面理解氣候問題。

以ＣＯＰ30議題為例，主辦國巴西提出「以森林為中心的氣候行動」，推動「熱帶森林永續基金」，以績效獎勵各國減少砍伐。這不僅符合環境道德，更是制度化的經濟誘因。若能落實，非但可減少溫室氣體的產生，還能保護生態與原住民族生計，也正好回應「政策無效益」的質疑。

同時，大會也強調「公平與包容」，要求氣候政策必須顧及發展中國家與弱勢群體，避免讓貧困國家承受過度負擔。這是回應「協議不公平」的疑慮。換言之，國際社會已開始在制度上調整，試圖減少政策落差。

至於「科學不可靠」的說法則更需釐清。科學並非絕對無誤，但過去卅年的數千項研究已一致指出，人為溫室氣體排放與全球升溫高度相關；極端熱浪、乾旱、洪水頻率皆在上升。即使模型存在不確定性，風險管理原則仍告訴我們，面對高風險，提早行動勝於坐視不理。

經濟層面的考量亦然，能源轉型需成本，但不轉型的代價更大。極端天氣造成的基礎設施毀損、糧食減產、疾病與公共衛生成本增加等，早已在各地顯現；若將這些外部成本計算進去，轉型投資更是必要的保險。況且過去十年，太陽能、風能成本大幅下降，綠能成為許多國家新的就業與技術成長來源。

解決氣候危機的方法不能只依賴減碳，還必須加入「調適工程」，如強化防洪系統、韌性農業與城市基礎設施，以降低已無可避免的氣候衝擊。同時，綠能引進的方式與速度，也必須依各國資源條件與電力供需作最適規畫，避免政策過度急躁，反而造成能源不穩與經濟負擔，變成「揠苗助長」。

川普與懷疑論者提出的質疑，提醒我們政策設計必須正視經濟、公平與科學不確定性。但若將氣候變遷一概斥為「騙局」，既無法解釋觀測事實，更不能代替行動。正因科學存在不確定性，我們更應審慎應對，而非用陰謀論規避責任。另從樂觀角度而言，氣候變遷雖是全球危機，卻也是制度創新的契機。

真正的挑戰，在於如何於「行動必要性」與「政策可行性」之間取得平衡。因此，ＣＯＰ30不僅是一場環境會議，更是檢驗國際合作能否突破分歧、邁向務實解方的關鍵。（作者為中華大學兼任講座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