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遵慈／關稅與勞動人權雙風暴來襲

正當美國川普關稅風暴衝擊全台之際，我國知名企業巨大集團，日前遭美國海關暨邊境保護局（ＣＢＰ）以涉嫌違反勞動人權為由，暫扣一批自台灣廠出貨至美國的自行車與零配件貨品，舉國震驚，甚有論者認為這是美國施壓台美關稅談判的「招數」。事實上，我國業者被美指控違反外勞人權並非首例，近來台灣電子、紡織業者亦遭遇類似控訴。政府與業界不宜將「巨大案」泛政治化，或視為「特殊個案」，而應正視國際勞動人權之最新發展趨勢，並回應國際組織與國內勞權團體爭取政府修法與加強執行的呼籲。

巨大集團在美國遭受海關暫扣令（Withhold Release Order, WRO）扣貨，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。本案不只是我國首見知名製造業大廠因強迫勞動遭美國指控，也是美國執行關稅法第三○七條，主要針對漁船、農礦產品等核發暫扣令後，罕見針對大型製造業或供應鏈廠商生產之工業製品發出的禁令。依據美國關稅法，進口商需在九十天內提供充分證據，證明該批貨物未涉強迫勞動，否則可能升級為「正式裁定」並被永久禁止進口。

巨大公司被控的理由，係違反國際勞工組織（ＩＬＯ）關於強迫勞動的幾項指標，包括債務束縛、工資扣留、惡劣宿舍、過度工時、弱勢濫用，而其核心問題則在違反聘用外勞之「零招聘費用政策」。為順應國際潮流，我國部分企業近年陸續宣布實施「外勞零仲介費」政策，亦即不向雇用移工收取招募或仲介費用。然依據美國與國際認定的定義，不僅要求移工雇主本身不得收取、或應返還仲介費，對於移工在其母國所支付的仲介費與相關貸款，以及來台後支付仲介的「服務費」，或相關「保證金」和「押金」等，雇主亦須一併返還。

除巨大集團外，近年歐美品牌商、國際組織，亦針對台灣關鍵供應商展開勞動人權之調查、驗證或稽核。多家大型電子公司被品牌商要求返還其雇用之在職、已離職移工，曾經支付的仲介、服務、擔保及為來台工作所積欠之各種貸款。美國人權團體「透明組織」自二○二二年起針對台灣紡織業一階（Tier 1）供應商展開調查，在其二○二五年二月發布的調查報告〈抽絲剝繭：台灣紡織產業的勞動剝削問題〉（Following the Thread: Labor Abuses in Taiwan's Textile Industry）中，直指被調查之九家公司的十三間廠房存在人權侵害問題，並認為強迫勞動的現象，在台灣供應鏈業者中恐「普遍存在」，要求品牌商作出因應行動。

基此，「巨大案」不應被視為美國政治操作或偶發個案。面對國際間日漸重視勞動人權議題，並要求供應鏈盡職調查與公開揭露；我國一方面應立即檢視勞動法規，力求與歐美或國際規範同步，亦須全力協助、輔導企業了解和因應相關法規或勞工標準，並協助研擬、制定改善計畫， 以避免勞動問題成為企業面對美國關稅衝擊外的另一個風暴。（作者為中華經濟研究院台灣東協研究中心主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