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灑8億美金 大都會老闆經營球隊像買藝術品

自從2020年成為紐約大都會的老闆以來，科恩（Steve Cohen）就宣示要徹底改造這支長年不上不下的紐約球隊。今年大都會雖然在季後賽第一輪就出局，但球季賽破六成勝率、101勝的佳績，讓全大聯盟最富有的老闆科恩決定持續在自由球員市場招兵買馬。截至目前為止，假設因體檢問題尚未定案的游擊手柯瑞亞（Carlos Correa）的合約正式簽約完成，大都會這個休賽季將簽下總值超過八億美金的自由球員合約，而2023年球季的薪資總額也將逼近四億美元，遠遠超過今年初勞資協議訂定的最高級奢侈稅線（2.93億美元，因是其他老闆們為了防止科恩過度灑錢而特別設計的稅線，也被稱為科恩稅線）。這樣無上限灑錢的最直接後果，就是要多付1.11億美金的奢侈稅給聯盟。也就是說，光是2023年，科恩就可能要花將近五億美金在球員薪資上！

科恩的大灑幣有多誇張？目前大聯盟薪資總和的第二名紐約洋基，在2023球季的薪資總額約「只」有2.7億美元，而其他非豪門球隊，更是只有大都會的零頭。奧克蘭運動家隊的預估團隊薪資，約五千萬美元，匹茲堡海盜隊約五千八百萬美元，而巴爾的摩金鶯隊則是約六千三百萬美元，這些球隊一整隊的薪資，比科恩要付的奢侈稅還要少得多。顯然，科恩完全不在意奢侈稅這件事，他對於球隊的經營想法也很簡單：不用精打細算，只要能提昇球隊戰力，簽就對了。

而科恩這樣的心態和操作也引起了其他球隊老闆的不滿，因為這不僅僅讓其他球隊參與競爭的成本提高了，也打破了近年來多數球隊不願意在自由球員市場砸錢的常態。和美國職籃NBA、美式足球NFL等其他主要職業聯盟不一樣，美國職棒並沒有一個硬性規定的團隊薪資上限，要維持聯盟競爭平衡、盡可能控制不同球隊在薪資上的差距不致過大的唯一手段，就是奢侈稅。過去，聯盟單隊團隊薪資從來沒有超過三億美元，也只有少數出手闊綽的球隊如洋基、洛杉磯道奇、波士頓紅襪，會願意為了增強戰力多付奢侈稅。科恩的「藝術品」思維，和多數老闆把養球隊當作精打細算的「滾錢」工具來思考，大相逕庭。

如果仔細檢視過去幾年的自由球員市場，應不難發現一個很讓人玩味的現象：真正有意願在自由球員市場上以大型長約簽下大咖自由球員的買家，往往只有少數幾支願意花大錢的球隊，而大部分所謂的「小市場」球隊，總是以預算不足為由，不願參與競爭。而在進階數據分析成為主流之後，許多球隊轉而將資源投入在數據分析和自家農場經營，希望能在砂礫中找到珍珠，用少少的錢找到好用的球員，而對於價格昂貴的自由球員，幾乎是處於半放棄的狀態。這樣的成功例子，可以以坦帕灣光芒隊為代表，總是可以用名不見經傳的球員和少少的團隊薪資，打出足以衝擊季後賽的成績。但更多的情況是，某些大聯盟球隊甘願放著長年積弱不振的戰績，讓球迷持續流失。我們可以看看如辛辛那提紅人隊、海盜隊、運動家隊在平日比賽時，球場座位的空曠程度，就可以了解，門票收入和球隊的競爭力，似乎已經不是某些球團真正在意的事情。

美國知名棒球作家卡可特拉（Craig Calcaterra）指出，在過去十年，大聯盟老闆們在經營球隊的思維和過去有了很大的質變。球場上的勝負、球迷的認同、進場人數和門票收入，已經不再是主導球隊經營走向的主要因素。反之，球隊的經營權變成了這些億萬富翁的投資籌碼，他們真正在意的，是球隊擁有權帶來的附加價值和投資機會，或是讓球團與其本身擁有的其他企業相輔相成，達到增值的效果。而聯盟主席曼菲德（Rob Manfred）近年來在為聯盟開發新興金流，如擴展線上媒體串流服務、運動博奕、虛擬貨幣、NFT產業等等的努力，也讓球團老闆們在不用多花心力的情況下荷包滿滿。這樣一來，球員和棒球比賽作為職棒球隊真正的主體，反而不再是許多老闆們最關心的事情了。

科恩的大手筆和大都會在今年的補強，已招致以利益為導向的老闆們反彈。但從棒球本身和球員的立場來說，熱絡的自由球員市場和持續堆高的薪資，對於整個產業的發展絕對是正向的。對球隊管理階層來說，開創性、打破常規的舉措，往往不受同儕的歡迎，但事過境遷回過來看，往往才看得到當時的遠見。當布魯克林道奇隊總管布蘭奇・瑞基（Branch Rickey）在1945年簽下二十世紀大聯盟體系中第一個黑人球員羅賓森（Jackie Robinson）時，主要的考量並不全然是要打破種族藩籬這麼高尚的理由，而是要讓道奇隊得以用低廉的代價取得像羅賓森這樣在黑人聯盟（The Negro Leagues）中的優秀球員，進而掌握競爭優勢。當然，瑞基打破了當時不與黑人球員簽約的聯盟「君子協定」（Gentlemen’s Agreement）的作為，在當時也是倍受爭議的。

科恩沒有瑞基這麼偉大，但他肯花錢的作風和對於球隊競爭力的看重，可能進而帶動整個聯盟的良性競爭。也許，棒球要好看，確實應該要被當成藝術品，而不是被富豪們當作投資標的和金融商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