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松興／停滯性通膨噩夢可能再現嗎？(下)

美國聯準會因應目前通膨情勢與一九七○年代採取的政策，兩次的貨幣緊縮環境與條件有幾項重要的差異：

一、現在的聯準會獨立性比一九七○年代提升很多，官員熟悉經濟歷史，嚴肅對待通膨威脅，這次聯準會升息引導房地産市場和消費者支出降溫就是證明。從房貸利率對房地產市場的影響，不難發現升息已經開始發酵。這與當年央行的目標在於充分就業，通膨被視為暫時的現象很不一樣。

二、這次通膨的壓力部分來自疫情造成的供應鏈瓶頸。數據顯示美國供應鏈的效率已見改善，並在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旺季。中國大陸正逐漸放鬆封鎖，隨著經濟重新開放，被壓抑的需求將會激增，供應鏈將承受壓力。但封鎖及在家工作使多數人儲蓄增加，更有能力吸收更高價格的消費。何况，疫情帶來的通膨壓力終會消散。

三、勞動市場環境不同。美國在一九七○年代，工人加入工會的約有百分之三十，現在不到百分之十。加上企業可將生産製造外包或轉至離岸，及機器人和人工智慧的快速發展，對工作的威脅也比以往大。過去勞資談判導致工資與價格螺旋式上升的情境，很難重演。

四、全球經濟的能源密集程度低於過去。據哥倫比亞大學全球能源政策中心指出，以二○一五年價格，在一九七三年使用一桶石油可創造約一千美元ＧＤＰ，到二○一九年則只需要○點四三桶。反映了發電方式，消費模式和技術的變化。因此，此次油價飈升對經濟的影響相對一九七○年代較小。

基於上述，貨幣緊縮可在核心通膨的部分取得成效，但對能源及糧食通膨部分則是無能爲力。俄烏戰爭以來，國際能源價格飈漲，油價最高上漲百分之五十，天然氣最高漲幅近百分之一五○，燃煤最高漲幅百分之八十二，能源通膨才是當前世界最大的挑戰。

美國是世界最大的石油生産國，也是能源淨出口國家，但國內油價高漲及通膨造成民怨，可能影響美國期中選舉及盟國對俄立場的團結。拜登計畫出訪沙烏地阿拉伯，協調石油輸出國家增産，此外，放寬對伊朗與委內瑞拉的經濟制裁，也可增加石油供給，減少通膨壓力。

整體來看，雖然拜登政府希望能在期中選舉前改善能源與糧食供給問題，但要達成增産協議勢必要有條件的交換，美國國內增産則需一些時間。另外，解決糧荒問題，若能以聯合國的名義出動護航艦運出糧食，則可作為突破黑海封鎖，避免大國直接軍事衝突的選項。但這些都只能救眼前之急，在各國爭奪能源供給的大環境下，化石能源的價格未來兩年仍將偏高，亦是通膨主要來源。

在此情况下，期待聯準會適當拿捏貨幣緊縮的幅度，恰足以阻止經濟過熱避免高通膨，又不會造成嚴重經濟衰退，達成軟著陸目標，不切實際。但如果工具運用得當，加上運氣，輕微的衰退或許是最好的結果。只是大幅升息將導致美元升值，有助美國經濟增長放緩，減輕通膨壓力，但這將損害美國以外國家的成長。是否因此引發貨幣戰爭，將是必須關注的議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