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「我是有錢人」迷思767》殖利率大幅震盪之後，美國公債還能投資嗎？又該如何投資？

4月初，由於全球貿易停滯不前，投資人情緒持續承壓，身為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的美國10年期@@@公債殖利率@@@在短短5個交易日，內暴漲了0.5個百分點（達到4.49%），創下「911事件」20多年來最大的單週漲幅。

之後，市場上就有許多陰謀論（例如中國大陸為報復美國課高關稅，所以大賣所持有美國公債），且有不少「專家」都跳出來，對於投資美國公債「提出看法」。但老實說，不是真正在債券市場裡投資多年的人，有時候反而會提供錯誤的訊息。

為了了解這段時間，債券市場上的真正變化的原因，以及未來的可能發展，筆者特別採訪了曾經任職於美國美林證券私人銀行、瑞士寶盛銀行，現任職於滙智控股集團，擔任董事總經理，並擁有多年經濟分析、資產規劃以及投資理財經驗的《當債券連結國家命運》一書作者—林睿奇，請他來幫投資大眾，進行提綱挈領的說明與分析。

美國嚴重貿易逆差

關於美債前一陣子的劇烈震盪，林睿奇一語點出核心問題，就是出在於過去以來，美國一直在走全球化路線，但卻造成進口遠大於出口的嚴重貿易逆差現象。各國賺了美國的錢後，就拿美元去買美債。長此以往，美國的貿易赤字及債務，就不斷地往上增長。

林睿奇根據美國財政部的公告，截至2025年4月為止，美國公債的總規模，已經來到36.2兆美元。假設債務繼續膨脹及失控，總有一天美國會破產。這個問題是川普此任最大，也是必須優先解決的問題。所以他認為，川普才會用「對等關稅」這一招，一方面改善貿易逆差，以及美國的財政赤字問題，並且讓製造業能夠回流美國。

然而，近期金融市場（特別是債券市場），卻出現了一大疑慮—假設川普這番改革不成功，不但貿易赤字無法改善，財政赤字更可能會大幅暴增。而在市場疑慮聲中，美國公債殖利率出現暴漲的情形。

2025年將有9.2兆美元公債到期

而當殖利率上漲時，美國政府發債的成本，也將隨之水漲船高。林睿奇特別強調，這36多兆美元美國債務中，單單是今（2025）年，就有9.2兆美元（占總債務的25.4%）的公債會到期。假設殖利率上漲0.1%，這新發債券所要負擔的利息支出，就等於要增加90億元。這對於債券利息支出已經超越國防經費的美國政府來說，將會是更大的沉重負擔。所以，川普才會「警覺」問題的嚴重性，立刻釋出「90天關稅暫緩」的政策。

林睿奇認為，這才是前幾天，美國公債殖利率大幅飆升，以及市場之所以立刻恢復正常的原因。因為據資料顯示，公眾持有的美國公債債務（Public Debt）約28.95兆美元，占總債務的80%，其餘兩成（8.82兆）為外國人所持有。而外國持有者中，央行只佔3.9兆美元。其中，最大持有央行分別是日本（1.13兆美元）及中國（7,843億美元），中國持有美國公債的比重，幾乎不到3%。

日本拋售175億美元長債

也就是說，由於兩國所持有公債，佔所有美國國債比重極低，所以林睿奇認為，中、日兩國持有大筆美債的央行，真的很難對債券殖利率的飆升，產生什麼重要的影響力，頂多也只能發揮一點點「推波助瀾」的效果而已（事後有新聞指出，依日本財政部最新的初步數據顯示，截至4月4日的一周內，包括銀行、養老基金在內的日本機構，總計拋售規模達175億美元的外國長債，一周後又再度變現36億美元。

他甚至特別強調，當兩國大量減持時，兩國央行也會深受「價格大幅下跌」的跌價損失。再以中國大陸為例，它若大量賣出美國公債，也就會收到大量美元。它若不想持有並拋售美元，反而會出現其不想看到的「人民幣升值」現象。

市場恐慌差不多見底了

在了解整起美國公債殖利率飆升的前因之後，所有投資大眾最關心的，莫過於接下來，還會再出現殖利率突然飆升，或是成為常態的現象嗎？對此，林睿奇認為「機會不大」。

因為他認為，川普希望自己的對等關稅政策，既是「改善貿易逆差」，又是「引製造業回流美國」，更是「解決財政赤字」的「手段」及「目的」。由於美國的期中選舉，將在明（2026）年11月舉行。假設川普的這些策略都失敗，共和黨在參、眾議院的席次將大幅減少，等於讓川普「提前跛腳」，無法再強勢提出各種引發金融市場高度警張的政策。

樂觀地認為「市場前一波大恐慌，差不多已經『見底』」的林睿奇，對於未來的預測是：川普也許會讓美元再貶一點，但卻不能夠容忍發生4月初那陣子，債券市場極度恐慌、美債殖利率大幅飆升的情形。其理由是：「川普深深了解，一旦債券殖利率飆升，不但會造成股市，特別是債市的大跌，對於改善美國財政赤字的影響嚴重」。

在美國公債殖利率飆升之際，市場資金一度湧入德國公債中，似乎成為投資人持有美國公債的「替代品」。甚至，市場也傳聞美國政府，將以發行「百年零息公債」，換取現有債權人手中的美國公債（將現持有的國債轉成100年期零息國債，而且中途不准出售）。而國內央行總裁楊金龍，甚至以「此舉相當於倒債，相當危險回應。

零息百年公債不可能

對此，林睿奇卻表示「假訊息的成份居多」。他比較相信，這個由川普經濟顧問—史蒂芬米蘭（Stephen Miran）所提出的點子，只是川普為了向其他國家「施壓」手段，而不會真正執行。他強調其他國家或企業，喜歡用「加法」談判不同，川普反而是用「減法」，也就是「先喊一個很高的數字」，然後再來「慢慢減除」。

林睿奇還進一步指出，假設「零息百年公債」是個真議題，「那麼，市場絕對不可能還像現在一樣穩定，殖利率鐵定會再大幅飆升的」，他說：「從目前的市場狀況觀察，美債殖利率雖然大漲，卻仍舊屬於「穩定」的狀態，顯示美國公債市場『最壞的時間』已經過去」。

接下來，投資人最關心的，就是「美國公債還能不能投資」，以及「要如何挑選標的」？對此，林睿奇認為要分「公債」及「公司債」兩種來看。首先在公債方面，他認為近期價格的大幅下跌，反而是最佳的買點。唯一值得密切注意的變數，將是通膨的高低。因為如果通膨持續，一定會引發債券殖利率的揚升。而這，是川普唯一無法掌控的部分。

買短天期公債策略靈活

所以，林睿奇建議若是想投資債券的保守投資人，可以先選擇短天期（三、五年期）的美國公債。其理由是：長期債券對於利率的敏感度較高，當市場一有風吹草動，價格很容易受到影響。

且更重要的是，他所推薦的標的是「直接買公債」，而不是沒有到期日的公債ETF。他進一步解釋，由於ETF並沒有一個固定到期日。所以，當市場價格大幅波動之際，ETF的價格就可能會「一直跌」。但如果是持有短天期公債，在這三、五年期間，債券持有人可以單純領取固定且保證的利息，未來到期時，也可以穩穩拿回本金。且如果這段期間，假設川普順利解決關稅問題、通膨並未大幅失控、債券殖利率下跌之際，也可以轉持有長天期公債。因此他才認為，先買「短天期公債」，是現階段債券投資人一個「進可攻、退可守」好策略。

其次在公司債方面，雖然市場上也有不少單一公司債的選擇。但是，由於單一標的會有較高的「公司違約風險」，所以，對於不瞭解個別公司債風險的投資人來說，林睿奇反而比較建議投資人，選擇可以分散風險的公司債ETF，而不是單一公司債。此外，為了避免未來經濟衰退所引發信用利差擴大的情形，建議公司債投資人選擇投資等級債，遠離信評較差的高收益債。

買德國公債不見得比較好

最後，對於許多投資人，因為擔心美國「倒債」，而想改投資德國公債，或甚至黃金等標的。林睿奇反倒沒有那麼悲觀。他表示，儘管歐元區降息動作非常積極，但用德國公債替代美國公債，仍有以下幾大不利因素。

首先，德國公債殖利率，比美國公債少了約2%。

其次，儘管最近因為關稅爭議，美元指數走跌，投資人仍必須考慮匯兌損失的可能性。

再者，許多投資人不看好美債，純粹是因為美國的信評（AA＋），比德國的AAA還低。但事實上，他個人認為信評只能當參考，兩個A的美國公債，不見得就一定比三個A的德國公債要差。且儘管德國2025年公共部門債務佔GDP比預計為63.25%，比美國（2025年初的債務規模，接近GDP的130%)低很多、財政紀律比美國好，但他仍不忘提醒，最近德國新上任的總理，準備要大幅增加國防等預算支出。

第四，由於過去長期的走勢很相近，代表兩者同一方向變動的相關性很高）。由此來看，德國公債恐怕也不是可以分散風險或取代美國公債的好標的。

假設投資人，真的對美國公債很沒有信心的話，林睿奇認為投資人在短期，應該是保有現金、存款，或是投資黃金部位。

但整體來說，他仍相信美國公債，不太可能會有安全性的問題。特別是美國公債，在經歷了2011年S&P調降評等之後，過去十多年來，美國公債依舊還是全球相對安全的投資避風港。

所以我認為，目前對保守的公債投資人來講，只是有殖利率較大幅度波動的風險，而沒有美國倒帳的信用危險。因為如果連美國都「倒債」了，持有其他國家的公債，也不可能會「比較安穩」。而這，也是他為什麼會建議投資人，「先買短期公債（3~5年左右），等待這陣子的關稅政策相對比較底定，市場不再對美國公債有所疑慮之後，再視通膨的狀況，考慮繼續持有短期公債或換成長天期公債」的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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