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即時短評】從與神同行 看課綱中國史東亞化

韓國熱賣電影「與神同行」續集最近在台灣上映，劇中出現一千年前高麗和鄰國契丹、女真之間的戰爭，牽扯出三個陰間史者的前世愛恨情仇。

電影中，使者江林前世是高麗的將軍，曾率軍和契丹人打仗；另一使者白狼，則是江林的父親打敗契丹後領養的契丹孤兒；第三個使者李德春，是帶領一群孤兒逃避高麗追擊的女真人，後來被心軟的白狼偷偷庇護。最後江林殺死眼中釘、形同叛國的弟弟白狼，並和李德春互戕而死。 

一千年前，相當於中國的北宋時期，我國中學歷史課本以前翻到北宋這個章節，總會提到契丹建立的遼朝、女真建立的金朝(滿清的祖先)、及另一異族西夏，讀完的感覺，就是這四個民族打來打去，最後往往為應付考試，只死背一些重要名詞及年代，考試可能考是金朝滅北宋、遼和北宋訂了「澶淵之盟」的和約。

相較而言，勢力不是那麼強大的高麗，在篇幅有限的中國歷史課本中，一向點到為止。看了「與神同行」續集，很多有點年紀的台灣人，才恍然憶起以前歷史課本學過的契丹及女真，也驚訝於韓國人的祖先高麗，也曾加入歷史大戰。

有心的影迷，若再上網查維基百科，會發現契丹人當年雖只控制中國一小部分邊緣地區，但延續兩個多世紀的統治，有效隔斷中國與中亞和西亞的直接聯繫，一度讓蒙古人誤以為契丹就是中國，再透過蒙古西征傳播，有十幾個國家仍將中國稱為「契丹」：俄羅斯、烏克蘭、保加利亞等斯拉夫語國家，稱中國為「kitai」；中亞國家稱中國為「Kaitay」、「Kathay」、「Hatay」、「Katay」；伊朗、阿富汗、伊拉克等西亞國家稱中國為Katay、Khatay；香港國泰航空的「Cathay」，據了解語源也出自契丹。

巧的是，「與神同行」在台續集上映時，教育部課審大會剛好正密集審議高中歷史新課綱，通過以主題取代編年史、中國史納入東亞脈絡討論的重大改變。若恰巧看過這部電影，感覺好像有那麼一點味道，也是在用韓國等不同於中國的東亞觀點，來看那段和北方異族交戰不休的北宋史，反而會覺得很新鮮。

歷史是人寫的，不同國家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政黨傾向、不同意識形態的人，針對同一時期、同一主題寫出來的歷史，有時南轅北轍，絕對客觀的歷史，幾乎不存在。

例如講到南京大屠殺，中國大陸和日本的寫的歷史，就差很多。再例如慰安婦，日本、南韓和台灣的歷史詮釋也很不一樣，日本刻意淡化，南韓則放大強調；而台灣，國民黨和民進黨執政時，歷史教科書怎麼呈現慰安婦也大不同，國民黨修的課綱，強調慰安婦被「強迫」，綠營則強調維持「中性」字眼，不寫強迫、非強迫，因此被認為親日、去中國化。

不論放大、淡化、漠視、甚至刻意「中立」，其實都代表某種意識形態和「史觀」，包括這次高中歷史課綱拆掉原本台灣史、中國史、世界史的編年史架構，改以主題呈現，且刻意強調「中國與東亞」，把部分主題放在東亞的脈絡下討論，表面上是為了讓高中生更了解中國和東亞其他國家的互動、更有國際視野；但從另一觀點來看，又何嘗不是藉此拔掉中國史在高中歷史課的份量，強調以台灣為主體的史觀。

高中歷史強調主題式的專題研究，培養跨國視野、統整及獨立思辨的能力，其實並沒有錯，但若缺乏編年史的基礎，就如同還沒長翅膀就想飛，恐畫虎不成反類犬，也因此有學者認為，這種課綱可拿來教大學、研究生，但教高中學生，恐陳義過高、要打問號。

用編年史的教法，也可達到同樣目標，教到北宋史，老師大可把高麗、契丹、女真、蒙古等鄰國、異族和中國的戰爭及敵友關係統整介紹，還可追蹤到現代。根本的重點，說穿了，是老師會不會教、教科書會不會編的問題，不見得要用革命的方式改課綱。